晚自习
Chapter1
“逃晚自习吗？”
“嗯？”
“高三最后一个晚自习诶!欣赏欣赏大一中的夜景嘛。”白明侧着身，伸长腿，胳膊搭在后桌上，试图说服李华跟他一起翘自习。
“不去。”李华笑笑，低头写卷子。
“啧，真没劲。”白明转过身，跟前面的女生说，“晚自习跟我一起到操场看看咱大一中夜景，怎么样？”
“你不怕被抓啊。”女生吐吐舌头。
“最后一天，谁管啊。原来又不是没翘过。”
“明天上午还得在学校待半天呢。晚自习老师问起来……不太好吧。”
“生物老师，从来不管。”白明继续怂恿。
“你自己去吧。我不敢。”女生耸耸肩，转过了头。
这时候白明的同桌苏倩回来了。苏倩离座位还有两米远的时候，白明就喊上了：“苏倩，苏倩!高三最后一个晚自习，再不翘就没机会了!没逃过自习的人生怎么能算完整的人生？”
苏倩缓缓走来，理理裙摆，坐下，看着白明浅棕色的眼睛，说：“又不是没逃过。”
白明愣了一下，心里想苏同学你高中三年没迟到过一次，没说过一个脏字，校服永远那么整洁，平时在学校几乎连教学楼门都不出，守规矩守到没朋友……我前天跟你表白你差点儿去告班主任。靠。你什么时候逃过课？
苏倩依然看着白明。苏倩眼珠很黑，几乎分不清瞳孔的界限。白明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快被吸进去了。
“高一暑假前几天……”苏倩盯着白明，“你是不知道还是……算了。”
苏倩终于转移视线，留白明一个人呆着。
虽然苏倩大多数时候都顶着一张美丽的面瘫脸，但现在的表情尤其冷漠，简直比听到白明说我喜欢你的时候还要冷漠十倍!看来问不出什么了。
暑假前几天……发生什么事儿了？白明爬在桌子上开始回忆，那时候苏倩还不是他的同桌。什么事儿呢？什么呢？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儿……
Chapter2
“白，帮个忙。”隔壁班男生，白明初中同学曾信然，在白明家小区门口拦下了白明。二人边走边谈。
“什么事儿？要是能帮上忙兄弟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!”白明笑嘻嘻把手搭在曾信然肩上。
曾信然变魔术似的手中多了一个白色信封，递给白明。
信封十分精致，又轻又薄，里面应该只放了几张纸。
“把这个给你同桌，李华，是叫这个吧。”
“这是情书？”
“是。”
白明沉吟几秒，抬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曾信然： “然啊，你居然喜欢男人!你居然喜欢这种小白脸!就算你喜欢白的难道我很黑吗？你看上他哪一点了？他哪点比我强了啊？”
“滚滚滚，是一个女生的。”
“谁给你的？”
“不能说。转了好几手呢。你尽量趁没人的时候塞他桌膛。”
“唉，我还以为你喜欢上谁了。我给他，你请我吃饭。”
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。夏天天气炎热，同学们都磨磨蹭蹭不肯出门。白明一直等到人走没了才把信封拿出来。
白明捏着信封——太薄了。白明对自己的想法非常鄙夷，但还是举起信封，对着窗外刺眼的阳光。
看不清……换个角度……
砰的一声，门开了。白明吓得差点把信扔了，回头一看，是班里一个不太合群的女生，长得漂亮，就是长年没有表情。
“嗨!苏……倩。”白明尽力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。
苏倩没笑，看着白明手中的信封，又看了白明一眼，看得白明心里发毛。
偷看他人隐私被逮个正着，真是太尴尬了。
白明若无其事地把信封放进李华桌子里，笑着说：“先走了，拜拜。”之后紧张地走出班门。
其实苏倩进来之前，白明隐隐约约看见了信纸上的署名。
白明对苏倩没太多印象。毕竟年级里长相好看的女生不在少数，而且相当一部分性格开朗。至于苏倩，除了秋季运动会上跑1500米时鹿般轻捷的身影，白明实在想不起别的什么了。
但刚刚那封情书刷新了白明对苏倩的认识。
情书是苏倩的。
白明现在有点混乱。
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，还是跟苏倩说，对不起，我偷看了。苏倩会不会主动来问？如果李华同意了，那就无所谓了吧，到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。如果李华不同意呢？苏倩肯定不高兴，还会因为被拒绝了感到丢脸。如果传出去，苏借第一个怀疑的人绝对是我。还是说苏倩要在消息扩散之前封锁消息，杀人灭口？不不不，想什么呢!苏倩应该先搞清楚我到底知道不知道，直接来问？那就坦白。如果不问，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了。那李华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……
整整一下午，白明都魂不守舍。上体育课打球时忍不住往苏倩那边看了几眼，意外地发现苏倩竟然也可以和人有说有笑地聊天。不过对方是个很活泼的女生，跟谁都聊得起来。
看着看着，白明发现，苏倩笑的时候也很好看，腿也又长又好看，手……
“靠你砸我干嘛!”白明抱着头呲牙咧嘴。
“你发什么呆呢!我不砸你你还能再傻站十分钟!”
体育课之后，白明就一直留意同桌李华的动向，可关注了半天，也不见李华翻出那封情书。
晚上放学前，李华终于拿着信封，问白明：“你知不知道谁放我桌子里的？”
“嗯？什么东西？”白明装傻。
“情书……”不知道李华什么时候看了信的内容。
“不清楚。”白明顿了顿，正色道，“现在学习这么紧张……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当然是选择拒绝她。文笔倒是不错，字也好看。”李华向他展示了一个礼节性的微笑，转身走了。
这小白脸长得还真妖孽……不过还是我比较帅。白明背上书包，十分得瑟地走出了班门。
“送到没？”曾信然在学校门口拉住白明。
“当然。”白明咧着嘴笑。
“给别人送封情书你高兴成这样？”曾信然也忍不住跟着笑了。
“这不是你要请我吃饭嘛。”
“吃什么，打卤……”
“去你妹的打卤面!吃烤肉!烤肉!”
肉片放在铁板上，逐渐渗出油来，滋滋作响。曾、白二人吃得津津有味。
席间，白明抹了抹嘴，说：“你猜那情书谁写的？”
曾信然埋头吃饭：“不知道。”
“是一女生写的。”
“废话。”
“我认识，挺漂亮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曾信然终于抬头看着白明。
“咳咳，不小心就……”
“我鄙视你。”曾信然低头吃肉。
“你不想知道是谁？”
“不想。”
“别这么冷淡呀。”
“……”
“哼……”白明不满地敲敲桌子，“老板!再来一盘肥牛!”
第二天，一切如常。白明未发现苏倩或者李华有什么不同。不过白明并不了解苏倩原来是什么样子，就算有什么不正常也发现不了。
上午最后一节通用技术课，老师照常没来上课。白明不想写作业，无所事事，四处张望，发现苏倩不在。白明一瞬间有点担心，但随即又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。
李华突然拍拍白明：“苏倩不在？”
“啊？好像是。”白明又向苏倩的位置扫了一眼，再看李华。李华点点头，继续学习。
中午放学，白明走出教学楼，一眼看到了苏倩。
苏倩正从操场往出走，脸红扑扑的，精神很好的样子。
原来是受了打击，混在上体育课的班里去跑圈了吗？看起来跑完心情就好了，果然不需要担心什么的。白明心里想着，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学校。
Chapter3
逃课……说的就是这回事吧……
等白明从桌子上爬起来，大自习已经过了一半。
苏倩好像在默写课文。
白明托腮，欣赏苏倩的侧影。额头，鼻梁，鼻尖，嘴唇，下巴，脖颈……嗯，下面看不到了。
白明其实不太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看苏倩，但一想到过了明天上午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，就忍不住又多看两眼。
离高考只剩5天，大家都有点躁动不安。讲台上老师坐着，下面不时有人切切私语，音量有增大之势。白明想坦白关于情书的事情，但不是现在——苏倩绝不会在上课时间跟他闲聊。
你可以讲，她或许会听，但不可能回复。
好不容易熬到下课，白明说：“苏倩，你说的是逃课去跑圈那次？”
“嗯。记性不错。”苏倩喝水。
“哎，能忘了吗？”白明深吸一口气，“我……我看见了，对不起。”
“是吗，那你把困扰了我两年的问题解决了。”苏倩面无表情。
白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他还是很喜欢苏倩的。
白明看苏倩用修长的手指拧住杯盖，笑着问：“逃晚自习，去吗？又不是逃过一次就不能逃第二次了。”
苏倩摇摇头。
沉默。
“你还不走吗？”苏倩问。
“我逃的是第二节晚自习，现在天还没黑呢，一眼就被人看到了。”白明摊手。
“如果老师问呢？”
“你就说我不舒服出去透透气。”白明笑嘻嘻，“随你怎么说都行。要不干脆不知道。”
随手翻了几页书，发一会呆，帮前桌女生算了一道数学题，终于等到下课。
几十秒后，教室和楼道变得嘈杂。白明什么也没拿，起身离开。
教室在顶层，白明刚走到楼梯口，一个人跟了上来，与他并排下楼，一看，是苏倩。白明笑。
走了一会，苏倩先开口：“谢谢你，守口如瓶。”
“谢什么，是我不应该偷看。”白明还是觉得愧疚。
“确实。”
“哈哈哈，一点面子也不给呀。”
白明转头，见苏倩微微带笑，突然又感觉到自己对苏倩的留恋。白明脑子一热，又说了一次，“苏倩，我喜欢你。”
白明看着苏倩依然带着笑意的眼睛，有点紧张。
“我也挺喜欢你的。先回了，拜拜。”苏倩粲然一笑，跑上了楼。
苏倩太好看了……白明沉浸在那个笑容里，一直沉浸到走进操场。
一阵凉风吹醒了白明。咦？不应该是二人互表心意，一起翘晚自习，坐在操场上看星星看月亮畅谈人生理想吗？
不过，能听到苏倩的回答就足够了。
发毕业证、准考证、考生守则、铅笔、橡皮……各科老师讲话，打扫卫生……最后半天的校园生活很快就过去了。
“苏倩，你在哪个学校几考场？”白明凑过去看，“一个学校，就是考场离得远。”
“苏倩，以后看不到你了。”
“苏倩，我可以跟你考一所大学呀，一座城市也行。咱们两个成绩差不多。如果不行，唉……”
“不行也可以常联系嘛。”苏倩笑着说。
“唉……这不一样。”
“那就相忘于江湖。”苏倩一脸严肃地提议，拍了拍白明的肩膀。
白明觉得左肩有点麻。
“白!走不走!”曾信然喊道。
“那……再见!”苏倩笑笑，走了。
白明目送苏倩远去，走到曾信然旁边，捶了曾信然一拳：“走呗。”
“嗯，走。”
end
终于认真写完了一篇小说。圆了我的小说梦(这梦想好简单呀)。